一切都要從2014年小P送給我他的登山背包開始。
2015年用了五個月的時間在歐洲各國闖蕩,當時就是帶著小P行前送給我的登山背包到處走,稍微體會到一些打包技巧,以及登山背包如此好用等等優點。
當時去了瑞士跟冰島健行,這兩個國家的山景實在漂亮,也藉此知道其實我喜歡自然比城市來得多。
回國後,一直覺得台灣的山脈我都沒有走過,這樣真是太不應該了。之後其實一直很想去爬爬台灣的山,但是苦無管道跟機會。
也剛好六月時有次在高師大的踢球,跟小P再度聊到登山這件事,他說八月初有開團爬雪山,問我要不要參加。
當然怎樣都要說好,就這樣成行了。
出發前兩周,去爬了一趟柴山,當時只有負重約5公斤,但是從雅座下來的階梯讓我的小腿痛了將近四天,發現自己肌力竟如此之弱。
出發前一周周末,兩個颱風來攪局,無法先去高度適應,連體能訓練都懶,
我想這就是最主要GG的原因:
我太小看山了。
我沒有做好應該有的行前訓練。
這次是跟著台電的高雄及台北團,加上小P所屬的高榮(高雄榮總),共25人,
團員中最年輕的就是我們高榮團,總共7位,小P、白雪姊、榮萍姊、玉佳姊、還有也是新手的VIVI、崇溢(本次最年輕的團友)。
當中屬我最菜,是個完全沒有爬過柴山以外的超級新手。
但話說這團的行程安排連小P這樣的老手都覺得硬,
第一天:高雄出發,約下午三點就抵達武陵農場,但直到晚上六點才出發至距離登山口2K的七卡山莊(海拔約2500M)。
第二天:早上五點出發,直接到距離登山口10.9K的雪山主峰攻頂。當日來回約17.8K,爬升高度約1381M。
第三天:從七卡回到高雄。
第二天的行程,其實在到達雪山東峰(5K處)的3公里距離中,大腿四頭肌就被上坡耗盡了,著名的哭坡對我來說名副其實,
重點是爬完哭坡之後,後面一公里還要上下兩座山頭,那才是更累人。
因為硬跟著團隊的速度,大概到東峰時,體力耗盡,我就不想要抬起大腿了。
東峰到三六九山莊的2K,較為平緩且多為下坡,還勉強走得到。
坐下來休息之後,睡意突然來襲,且連站起來幫忙白雪姊拍照都覺得吃力,當下應該要提出我走到這裡就好了。
後來想想,想睡說不定就是高山症發作的前兆。
離開三六九走不到500公尺,雖然是一路緩坡,經過剛才休息,但大腿使不上力以外,連呼吸都很喘,呼吸不順這件事會讓人很容易放棄。
半路在跟來向的山友交會點停下來,我站到一旁,正在思考要不要放棄時,壓後的大哥問了我情況,我說我想要放棄,其實當下眼淚就有點飆出來了。
這時走在我前面的大哥(在此之前還揶揄我說:這年輕人呼吸比他的老婆還要大聲),轉過頭來鼓勵我:你可以的,你的大腿肌力還夠,你要調整你的呼吸跟速度,繼續走吧。
連對向的山友大哥都對我說:你慢慢走,要調整你的呼吸。
要知道登山界有三大謊言:
1.很簡單啦!
2.快到了!
3.我下次不來了!
我想這樣的狀況可以概略歸納為第一種。
同時被四、五位大哥推著,再度走了一小段,實在喘到不行,再度停下時,
那位調侃我呼吸的大哥,竟然對我說:「你的背包給我。」
啥?
「我幫妳拿到你不喘為止。」
意思是叫我繼續走。
話說這舉動實在讓我不知該如何反應,畢竟大家都很累,不可能請第一次見面的大哥這樣幫我拿背包,浪費他的體力。
直覺反應是婉拒他,但大哥很堅持,於是把背包交到他手上,往前走了一小段。
這時候走在前頭的小P,從上面衝下來,對著大哥說:「大哥,這我來就好了,這我的責任範圍。」(意思是他拉我來爬山,所以要照顧一下我的狀況)
當下他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:把背包丟在路旁,不要帶上山了。
而我的必需品:外套、水瓶。由他幫忙背,我只負責背著我的單眼相機就好。
於是,就這樣繼續踏上往前的道路。
(還有體力跟小P說我幫你拍張照只剩這時候)
身上負重減輕到1公斤,原以為會比較順利地前進,殊不知這時海拔3400m高度的稀薄空氣,讓我只要爬了45度以上的高差,就會氣喘吁吁。
從黑森林的9.1K處開始,每前進100公尺對我來說都只有更煎熬。
大約在快離開黑森林時,開始頭暈,撐到一個小平台坐在橫倒的天然冷杉椅子上時,甚至視線開始渙散,有殘影。
這應該就是我的高山症狀了。
跟同行的榮萍姊說了一下狀況,她給了我半顆的丹木斯,試著看看能不能減緩症狀。
那位幫我拿包包的大哥,這時候也丟了一塊七七乳加巧克力給我。
稍作休息之後,暈眩的狀態好多了,再度啟程。
走在黑森林中的路程比想像中的遠,原本以為很快就可以到達圈谷,但這樣的延長賽對心理造成很大的影響。
好不容易走出黑森林,接著登場的就是圈谷,
最後一個惡夢的開始。
沿著圈谷邊緣陡上,最後才到達雪山主峰。
最後一公里路,是最陡的部分。
但是圈谷這裡的風景,對我來說就是一直想要看到的高山風景。
經過長期風吹跟低溫,玉山圓柏每株高度平均只有80公分,且各種奇形怪狀,非常精彩。
這時候的含氧量,只容我走三步就必須休息六步的時間。
甚至最後600公尺的45度碎石陡坡,簡直讓我苦不堪言。
但是看著走在前面的小P跟學姊,後面的榮萍姊也是不放棄的樣子,我這沒有負重的傢伙,說什麼也不能比他們先放棄。
小P說:你現在開始數600步就會到了,最後600步最辛苦。
我連數步數的腦力都沒有了。
最後300步。
小P跟我說:快到了,就剩300步而已。
但這一點也沒有激勵我的作用,
腦中只想著,怎麼還有300步呢。
(穿著藍色外套的大哥站的地方,就是終點)
我猜想最後這一公里的路程,我大約也走了快一小時吧。
想著放下背包那時,小P在背後鼓勵我說:你想想,只要一小時有一公里就達標了呢。
聽起來好像很容易,但最後這兩小時的路,現在回想起來,怎麼撐過來的都不知道。
雖然最終還是達標了。
在圈谷時已經是中午12點,這時雲霧開始產生,
登頂時將近一點,已經沒有任何展望可言。
唯一覺得感動的是,在東峰時,一登頂小P就催我快點去拍照。而主峰登頂時,小P對我說的是:快點去吃飯。
當下除了吃飯是種慰藉以外,連拍登頂照的心情都沒有。
有幾位知道我狀況的大哥,看到我登頂時,還關心我的血糖還正常嗎?頭還有暈嗎?
實在是很感謝他們的關心。
同團壓後的大哥在黑森林超過我們,登頂時,已經看到他在煮丸子麵給大家吃。
(最右邊就是壓煮好吃丸子麵的大哥)
記得在黑森林的時候,大哥說他有帶六~七人份的食物,其實不登頂也沒有關係。
話說後來大家都沒有放棄,雖然緩慢,但是最後還是全員登頂。
這碗熱騰騰的丸子麵,實在是及時雨。
然後正在享用的時候,雨就這樣降下來了。
氣溫瞬間又降得更低,大家手忙腳亂地撐傘、收拾東西、把鍋蓋蓋上、穿雨衣褲。
然後在這霧雨中,拍下雪山的登頂照。
(雨傘還是榮萍姊借給我的,唯一的相機在外套內,連拿出來都懶了,這張還是用白雪姊的相機拍的)
於是在頂上沒有待多久,就要繼續下山了。
說來好像很輕鬆,雪山的坡度讓我的膝蓋剛下完圈谷,就開始隱隱作痛。
穿越黑森林時更是數度差點滑倒。
到達三六九時,已經無法用正
常的姿勢行走,
(
(感謝善良的山友們,讓我的登山包裡面東西完好如初)
這時吃了小P帶來的止痛劑,雖然疼痛稍減,
但到哭坡時,還是只能側身下坡。
(要下哭坡前的最後展望,再度看到那觀景台已經是15分鐘之後了。)
(下哭坡前的山景)
更慘的是到山莊前的兩公里之字形陡下,在黑暗中,靠著數里程來度過,真是漫長的一段路。
回到七卡山莊時,已經是晚上七點半的事情了。
今天共行走了14個小時,停下來時,兩腿都是發麻狀態。
還被安排睡在下鋪,坐在床邊要拿濕紙巾給榮萍姊時,連起身都不想,只能很沒禮貌地上半身盡量伸長,請榮萍姊起身來拿。
就算如此疲憊,晚上約9點就寢,但還是凌晨3點就醒來了,之後睡睡醒醒直到五點半。
爬起來的第一個感受:大腿四頭肌好痠。
早上七點,大家拍完大合照之後,從七卡離開,
最後兩公里的之字形下坡,由白雪姊借我的護膝平安度過了。
這也算是平安下庄了。
沒有太多停留,我們這團趕著中午到前天預定的餐廳開慶功宴,吃了一頓好吃的砂鍋魚頭餐,就啟程回家了。
一路上吹著汽車的冷氣,直到東河休息站時,迎面而來的溼熱空氣,讓我開始想念起山上的美好。
即便走路已經不想要彎曲兩腿了,即便前一天走到快死掉,即便頭髮油膩到不像話。
但我下次還是想要去爬山。
真的很感謝一路上團員們的照顧,讓我這個登山初心者,順利攻頂,平安下山。
當然自己下次會做更完善的訓練,希望讓自己的狀態進步成能夠顧好自己,而非拖油瓶。